板块轮动：2012秋拍的变与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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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京拍卖巨头中国嘉德举办香港首拍开始，展开京港之间南北互动的同城德比，到上海一批拍卖行抢先举办春拍，令京沪之间的南北互动犬牙交错，2012秋拍一言以蔽之：“变”！随着艺术品行情调整的深入展开，秋拍的日程变了，市场的格局变了，市场的热点也变了。不变的是板块轮动这个行情调整期的主旋律。不过，京港与京沪之间的南北互动，正在改变板块轮动的节奏，让调整行情呈现犬牙交错的面貌。

拍卖日程之变：南北互动

从11月上旬至12月初，按拍卖场上的惯例是秋拍密集期：继10月初苏富比在香港率先举槌后，11月上旬是北京第一轮，中国嘉德为首；11月下旬是香港第二轮，香港佳士得为首；12月初则是北京第二轮，北京保利、北京匡时为首；之后才是上海、西泠等南方拍卖公司收尾。但今年的拍卖日程却与往年不同：一、由中国嘉德领衔的北京第一轮秋拍，提前到10月28日相继举槌；二、上海出现了第一轮秋拍：上海道明、上海恒利和上海崇源等几家拍卖行扎堆举办拍卖，还提前到北京第一轮秋拍之前，令今年秋拍北京和上海两地的南北互动，也呈现犬牙交错的全新局面。

艺术品拍卖的日程安排作为同行竞争的重要手段，是群体博弈的结果，要经过一番“卡位战”。其实，同行竞争也好，集体博弈也好，目标都是买家特别是大买家的日程安排，他们的时间和注意，是艺术市场上最稀缺的资源。在前两年强势行情中，北京几家大拍卖公司成长为全国性的领头羊，有能力让那些大买家根据自己的工作节奏来确定他们的行程，而小公司则只能随之扎堆举办拍卖，以便借大公司吸引来的大买家搭个顺风车，而上海拍卖公司总是把拍卖日程安排在整个拍卖季的最后，南北互动也就成了北方大公司火爆行情向南方小公司传导的单向传输。如今行情调整，小公司与大公司的差距不再像市场繁荣期那么夸张了，而同行角逐的重点也从高价拍品的征集转向吸引买家群体，更重要的是，各家公司重新评估价值标准，高价拍品不再受到追捧了。

中国嘉德近现代书画总经理郭彤指出：与别的行业相比，古董行业应该是旧式行规里最严密、最有系统、最讲纪律的一环，其存活的基因就是亘古未改的一些要义：在收藏的世界里要选得对、买得起、守得住、卖得掉。循环往复中，守字最重要。不过，大公司在行情调整中取守势，小公司却取攻势，用率先举槌来争夺买家。尤其在书画领域，上海作为内地收藏重镇有其深厚基础，因此在今年秋拍的调整行情中书画板块成为重中之重，使北京和上海之间的另一种南北互动，呈现犬牙交错的形势。

板块轮动之变：近现代书画

尽管如此，大公司举足轻重的地位仍然未变：北京第一轮秋拍的结果要看中国嘉德，嘉德的拍卖结果要看书画，书画的结果要看“大观”：“大观——中国书画珍品之夜”专场是“嘉德的眼睛”。在“大观”现场，人气涌动一如往年，恍惚之间似乎又回到了上一轮行情最火爆的2010与2011年，然而，少了当年在“大观”拍卖场上动辄上亿元的大买家，也少了艺术基金在高价拍品的风口浪尖上冲浪的神秘操盘手，不再有创造新纪录的冲刺，而是层层加码，以50万元甚至10万元的竞价台阶耐心地缠斗。拍卖的结果则传达了两个重要的信息：一、行情调整仍在继续，正在向纵深发展；二、行情调整体现为板块的此起彼伏：近现代书画深幅调整，而古代书画则受到追捧。

曾经一场拍10亿的“大观”，其近现代书画部分过去被“大师”所垄断，如今42件拍品中最低估价低于500万元的拍品占了一半，其中最低估价不到100万元的有好几件；所涉及的艺术家中，大师之外有董寿平、石鲁、王雪涛等北方追捧的名家，有江寒汀、陶冷月、刘旦宅等海派名家，也有黄永玉这样的当代名家。正如郭彤女士所说的，“大观”的策划“以优质、独特、有故事、有史料为基准，组合成一个小型合唱团，希望唱出高中低音融于一体又分别出彩的声音”。

其中，“大师”的行情最令人咀嚼：上一轮行情中可谓“龙头股”的张大千与齐白石，在专场中表现低迷，出现一系列流拍：如张大千的作品《天珠花蝶》经过重拍后成交；《致张群山水花卉册》在最低估价处落槌；齐白石则更“酷”，一共8件拍品大多流拍，只有《携杖安闲图》受到青睐，450万元起拍，1150万元落槌；而《花卉四屏》则在最低估价1600万元处落槌。今年上半年受到高价追捧的李可染也颓势毕现：其《漓江边上》在最低估价500万元处落槌；《江山揽胜图》也在最低估价1200万元处落槌。相形之下，傅抱石则是人气之星，全场第一个拍品《天池飞瀑》，就从180万元起直冲到820万元落槌，带来出彩的开头；《春夜玄武湖》更是备受追捧，200万元起拍直到1800万元；与关山月合作的《千山竞秀》，650万元起拍，1100万元落槌；仅有其《听泉图》最低估价1000万元，结果流拍。郭彤表示，傅抱石可谓秋拍的明星：从1950年代起就是活着的艺术家中最贵的，价位高高在上；这两年其行情整体上都在上升；不过他的作品量比较少，对市场的整体影响不大，受到行情调整的冲击也比较少。徐悲鸿表现不错，其两幅画作与一幅书法，都以高于最高估价落槌。吴昌硕的《富贵多子图》，130万元起拍，280万元落槌；另一件《敝帚自珍册》，500万元起拍，1750万元落槌。还有吴湖帆的扇面也受到追捧，与张海若合作的一把成扇以120万元起拍，360万元落槌。最有趣的是近年来市场持续关注的焦点人物黄宾虹，其大幅作品《山居图》来路清楚，500万元起拍，1200万元落槌，而《勾古山水册》却遭遇流拍。郭彤指出这是一个很好的比较，前者的完成度、尺幅、品相、上款人知名度等都十分突出，而后者更率性随意，内行的买家更喜欢，但拍卖结果却正相反，可见定价高的作品就不那么容易成交，买家更关注作品的完成度，还有尺幅、品相、上款人知名度等因素。

各地市场受到追捧的名家也成为一大看点，不仅打破了前两年只有“大师”的限制，甚至出现了一些价位不高的“小名头”，如江寒汀、黄永玉等，而拍卖结果则不负众望：石鲁的两幅作品表现不凡，尤其是其《雨露花为鲜·行书四言联》，350万元起拍，860万元落槌；董寿平的《红梅》，98万元起拍，410万元落槌；黄胄《动物集册》，150万元起拍，500万元落槌；其中最突出的是海派画家陶冷月的《池塘芦雁图》，以575万元的成交价创出艺术家的拍卖纪录。对此，郭彤指出还有未进入“大观”的同类画家如钱松嵒、白雪石、何海霞等一批艺术家，价位特别坚挺。

市场引擎之变：古代书画

“大观”最大的看点，则是其中的古代书画精品受到追捧，买家频频举牌，场面热烈，拍卖结果占据了成交排行榜前三甲：拍前最引人注目的《仿黄公望富春大岭图》是董其昌晚年作品中画风典型极为精彩的一件，以著名的黄公望《富春山居图》为追摹对象，曾为清代宫廷所藏，著录于《石渠宝笈·三编》，保存极为完美。经过数轮竞价，最后以6267.5万元高价创出董其昌作品的拍场新纪录。此外，清代宫廷画家张宗苍的《云栖山寺》，以3967.5万元高价成交；康熙皇帝行书“笃志经学”并四十名臣诗，以2300万元高价成交。

嘉德的战绩提振了市场信心，也表明古代书画取代正陷入深幅调整的近现代书画，成为市场的引擎。这促使更多的拍卖公司进入古代书画板块拍卖场的逐鹿。值得注意的是，在本文截稿后将相继举行秋拍的香港第二轮与北京第二轮秋拍中，香港佳士得、北京保利与北京匡时都有古代书画的重要拍品推出。其中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北京第二轮秋拍：古代书画历来是北京匡时的传统强项，在其将于12月5日开始的秋拍中，常规的古代书画专场由王原祁《仿黄大痴山水》领衔，还推出明代“吴门画派”作品专场，囊括了沈周《溪山云霭图》、《行书蜗壳诗轴》以及周天球《楚江秋思图》、陈淳《米家云山书画合璧卷》、文彭、文嘉《赤壁赋书画合璧卷》、唐寅《高人深隐图》、文徵明写给王榖祥的《行书七言诗卷》等重要作品。明遗民书画作品专场则是匡时的首创，继春拍成功落槌后秋拍又卷土重来，其领衔之作当推弘仁《断崖流水图》，此外，龚半千行书《渔歌子》卷、石涛《江村清夏图》、恽寿平《五清图》与朱耷、石涛《杂画册》等精品佳制，不容小觑。北京匡时董事长董国强表示，古代书画征集困难，事先设计很难。上述专场名头不全就做不成，如明遗民专场一定不能少了石涛、八大等“清初四僧”。秋拍能推出这个专场，是因为春拍拍得好，藏家反响热烈，出现了良性循环。吴门画派也是如此。将于12月1日举槌的北京保利秋拍，也把古代书画作为重头戏，以讲学术、重质量作为应对市场需求的努力方向。其中特别吸引人瞩目的，是推出一组宋元的作品，如宋人《山水》小品、南宋俞珙《黄鹤楼图》轴，元代王振鹏的《江山胜览图卷》，元代唐棣的《风微笛远图》、元代佚名的《竹林幽居图》轴。

弱势行情中古代书画被追捧，是一种有趣的价格现象。相比古代书画和近现代书画的市场行情：2009年前，除了少数几件特别的作品，前者的价格还不如后者；2009年后，前者率先引爆“亿元行情”打开上升空间，但大行情仍然属于后者，如黄庭坚《砥柱铭》率先拍出了4亿多元的天价，而齐白石的书画合璧《松鹰图》成交价照样超过4亿元；2011年秋拍后，前者依然保持坚挺，才与深幅调整的后者分道扬镳。不过，弱势行情中的艺术品虽然也会像股票、汇率等金融产品一样涨跌起伏，但其价格表现却很诡异，许多从证券金融市场搬来的价格分析方法，包括拍卖指数等在行情下跌时会立刻失效。其根本原因是艺术品具有唯一性，其次则是因为其流动性不比金融产品。在上涨阶段，成交纪录迭创新高自然表明艺术品价格确实在上涨；但在下跌阶段，成交结果低迷却并不意味着其价格下跌，因为照样能拍出高价的好作品已经隐而不现了。

市场热点之变：文化事件

如何判断北京第一轮的拍卖结果？以中国嘉德秋拍的结果看，17.45亿元的总成交额似乎低于春拍，其中国书画部分总成交逾11亿元（“大观——中国书画珍品之夜”专场成交达4.42亿元）。表面看较之春拍21.41亿元的总成交下降了3.96亿元，不过这个成交总额还不包括11月26日将举槌的邮品钱币部分，此外嘉德香港的首拍也有4.55亿港元的总成交，因此结论应该是其秋拍总成绩与春拍大致持平。可以预期，北京保利和北京匡时在未来的北京第二轮秋拍中，也会保持这种与春拍基本持平的态势。不过，对于小公司而言。秋拍成绩就不会这么平稳了，一定会继续缩水。因此，许多业内人士预期，今年秋拍总成交额将继续下滑。

不过，今年秋拍并未因此失去媒体与舆论的高度关注，其中北京匡时推出的“南长街54号”藏梁氏档案，无疑成为新的市场热点。这股“梁氏档案”热，已经像北京匡时春拍时推出的过云楼藏书拍卖一样，演变为一个文化事件。有趣的是，梁氏档案与过云楼藏书一样，同属于古籍善本板块。更有趣的是，同样属于该板块的老照片，也提供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案例：嘉德秋拍古籍善本专场推出了“梁思成、林徽因等摄中国营造学社考察古建筑照片集”，包括梁思成、林徽因等在1932-1939年中国营造学社期间考察拍摄的河北、山西、陕西、四川、江苏、北京等地古建筑的682张老照片，以402.5万元刷新老照片单笔成交价的历史纪录。但北京华辰影像专场几乎在同时也推出了相似的拍品，整套老照片有900多张，但拍卖结果成交价仅为69万元。为什么会这样？活跃在老照片收藏领域的藏家仝冰雪认为，这套老照片虽然拍出了同类拍品单笔成交价的国内最高纪录，但买家更看重的是其史料价值，其高价成交是因为出自名人家族，与近年来的“梁启超热”有关，也与梁思成林徽因的传奇有关，更与今年北京匡时推出“梁氏档案”等因素有关。嘉德古籍善本总经理拓晓堂也表示，老照片只是很边缘的拍卖品种，各家拍卖公司放在不同的板块中，而古籍善本板块里作为主力品种的古籍善本行情相对较稳定，倒是名人书札可谓近年来最突出的亮点，不断爆出令人咋舌的拍卖纪录，如这次嘉德秋拍周作人的书札拍到400多万元，让许多老藏家跌破眼镜。

由梁启超胞弟梁启勋的后人整理珍藏的“南长街54号”藏梁氏档案，包括信札、手稿、书籍、家具等共计近千件。287通信札中有梁启超胞弟梁启勋收藏的梁启超信札240余通、康有为信札23通；还有梁启超《清代学术讲稿》、《袁世凯之解剖》等10件重要学术著作的手稿原件，都是首次面世，是梁启超研究资料的最新发现。北京匡时为其设置了拍卖专场，董事长董国强表示，这将是拍卖史上前所未有的史诗一般的拍卖。因为这批资料的重要性，被许多梁启超专家高度评价，他们说因此改变了对拍卖行业的看法。董表示：“我和我的团队在研究这些资料时达成了共识，梁启超应该是中国近代史第一人，不仅是通才而且德行好，但他的历史评价被矮化，非常不公，通过匡时的拍卖要引起大家对他关注、了解与研究，就像过云楼藏书拍卖让大家关注古籍一样。”

艺术品拍卖往往可借助公共舆论参与大众文化的形塑，其中发挥名人效应是关键。同样处理“梁氏档案”，华辰影像专场始终面对极为狭小的老照片收藏群体，69万元的拍卖结果符合老照片常见的行情；嘉德古籍专场则让老照片拍出了相当于顶级书札手稿的拍卖纪录；而北京匡时把“南长街54号”藏梁氏档案的拍卖演变为文化事件，则紧紧抓住梁启超这个100年前叱咤风云的历史人物，因为其背后是从辛亥革命百年纪念至今尚未退烧的“民国热”，他在当前的社会氛围里足以拨动社会公众的神经。